“送信啊。”
邹颀昌翻看着一本装订得歪七扭八的手记,上头字迹潦草,甚至连语法都颠三倒四,这才阅读了不到十页,颀昌就觉得自己的阅读能力遭到了虐待。
“不是……你这句写的什么玩意……”
两人先前稍作休息,现在已经离开了镇子的范围。
封少仪结合自己的记忆和那份十几年前的地图,判断出前方有个村落,同时,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座马场。两人看着地方算是安全,便打算就地休息。
雪下个不停,两人刚刚在路边清扫出一块地方坐着,不远处则是一个用竹篮和树枝搭成的简易捕兔陷阱。
“这些是我神志不清写下的,你将就着看。”
“上面说剑鸽在各地动用上百人‘送信’,究竟是什么意思?如果是内容一样的信,那不是人多错多,可能信还没送到,内容就被剥光光咯。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?”封少仪拿着用来引火的松绒,另一只手运起剑气,在火绒里旋转取火,“料想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嗯……未来肯定会和剑鸽对上。”
邹颀昌合上笔记本,默默回忆了一边上头写的,关于剑鸽最近的动向。
在这个偏僻贫瘠的地区,剑鸽代替了民兵和骑警,负责几乎所有的安定工作。而剑鸽的大本营,远在更西边,甚至有些靠近狭海的地区。那种地方,即使是方壶城,也很难获得足够的情报。
一人之力将剑鸽发展到这种地步,那位“百年一月”的老英雄,究竟是何方神圣?
“封长修……我说封仔,那个英雄跟你一样姓封,你们是有什么亲缘关系?”
封少仪停下了手上的事情。
“血缘上没有关系,不过,我算是直传,被冠以‘封’之姓。”
“啊呀,直传弟子,那你的地位和实力——”
“第三代弟子内,除开师兄,我称无敌。”
封少仪的语气里有意思骄傲,她一面说着,薄纱一般的苍蓝色剑气在其身后铺展,如同一幅华美的星图。这层飘渺无定的飞纱,正是家传底蕴的证明。
“喂,你这家伙!在憋笑吗!”
“啊——我不是,我——”
邹颀昌还没收起表情,就狼狈地逃窜躲避封少仪用脚踢来的土坷垃块。
“哼,我是功体受损,这才不如你!”封少仪把点着的火绒丢进捡来的枝条里,火焰缓缓升起,“反倒是你这家伙,到底是什么来历?”
她盯着邹颀昌腰间和小腿外侧的弯刀,因为剑鸽的关系,这一代本就极少人拿刀,对方施展的刀法虽然奇妙,却是大气浑厚,乃是不逊于剑鸽的正道。
不知不觉,太阳下山,只剩这一小团火,和远方郊野马场的几点星火,在无边黑夜里挣扎。
“不瞒你说,我就是无数人的仇家,阴阳家的走狗,人称万劫不动的罗马石柱——邹颀昌。”
对方明显没有认真回答这个问题,尤其说到罗马石柱,颀昌还特意在自己健壮的小腿上拍了拍。
确实……这样拍下去都没看到肌肉抖动,这双腿真的粗壮坚硬地如石柱一般。
“阴阳家啊,哼……你个烂人。”
“喂,我是怎样会变成烂人?”
“什么啊——你忘记中午的事情了?不是有人偷了你的东西,然后啊,那个收账的小弟,说什么‘那位小姐是个好人’,结果啊,结果啊!射到菜刀,打开菜刀的,明明是我的剑气啊!凭什么他夸你不夸我!”
封少仪扭过头,也不知在生什么气:“到头来,我什么风头都没出到,还得给你做嫁衣!”
“完了,这小妮子脑子果然出了问题”。
邹颀昌则是这么想的,她想了想,转而说道:
“我说,你是在跟踪我吗?”
“这……这不算,跟踪,怎么会——”
封少仪被这反问噎住,急忙想着怎么辩解。
“算了,我也不想听,人嘛,都要有自己的小秘密。”
见到对方丢出个这么大的台阶,封少仪也就顺坡下了:
“言归正传,那两把……弯弯的剑,是什么?”
封少仪指着那两口弯刀。
“这个啊。”
颀昌解下刀,无声地推鞘抽出,刀子没有护手,只有粗厚的刀背;长度比一般的弯刀略短,可能是包钢或者三枚合的结构,更加奇怪的,是那夸张的茎反。
握柄反曲,用两枚目钉固定,末端没有额外的配重。
无法看出形制的刀,而且看这个结构,更加沉重的头部让武器难以操控。封少仪虽没看过多少柄刀,心中却也暗暗震惊,邹颀昌能把这把刀转得飞快,刀法实在高超。
“长的叫捉风,短的叫捕影,勉强能算……异形的‘恰西克’?你单纯觉得是弯刀也没问题。”
邹颀昌收起刀,笑道:“毕竟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怎么称呼。”
“比起这个……”
封少仪顿了一顿,才问出自己真正的问题:
“你的身体,究竟……”
“嘘——不是说过,”邹颀昌歪着头,一只手指作出静音的手势,“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,我也没问你为什么贴上来啊。”
眼看封少仪垂下头,颀昌就地坐下,开始转移话题:
“不过啊,接下来的路还很远,恐怕有个几十……上百公里吧。我的马可是不载任何外人的,你这样恐怕是跟不上我啊。”
“好哇,说了这么多,是鼓动我去偷马。”
封少仪望着远方的马场,凭着自己的身手,这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“我可没说,是你自己这样认为。”
颀昌看向封少仪原本的位置,人已经消失了。
只剩下一串脚印延伸到森林深处。
行动力还真是惊人。
坦白讲,她对偷马还是偷别的什么东西,并没有太多的看法,道德准则也止步于“随便拿东西不是很好”这样的地步。不过,她自己也没有身陷过这种状况,仅能从平时的处事原则来推测吧。
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作出什么选择。
但是现在……
邹颀昌拿出一盒黑色的粘稠固体,沾了一点在雪水里稀释开,顿时,无味的黑色气体逸散,雪水也变成了沥青一般的东西。
“该‘补妆’啦。”
本是极怕冷的她,竟然就地脱下了一身衣裳,露出光滑健康的肌肤。然而,遍布在皮肤和关节上的,是宽两指,黑色的条纹,这些条纹有些已经消散了,颀昌拿起工具,一道一道补上。若是有法师在场,定能察觉到这黑水里微弱的能量波动。
另一边,封少仪用剑指劈开一道道灌木丛,自己小时候好像来过这附近,当时只是远远地看了这马场一眼。毕竟身为剑鸽子弟,马匹之类是断不会缺的,没想到今日故地重游,反而得干起偷马的行当。
“那个女人……她的目的地也是西边,我们必然会和那群家伙对上……”
想到这里,她的动作不由得快了些。
不过多时,她已经来到了马场的外围。这里曾经是一个庞大的庄园,在这些被废弃的、倾颓的建筑和花园里,封少仪便幻想出了这里之前热闹的光景。福荫三代,五世而斩,想到这里,封少仪不禁轻叹一声。
又有多少,是未及三代,就堕落衰败的呢?
封少仪轻踏一颗老树,不费吹灰之力地跳到了围墙内,草场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匹马,它们大部分睡着,其他的正在守夜。
她的身体再次虚化,宛如潜伏于夜色中的幽灵,缓缓渗入屋内。
明月高悬,夜雪已经停止,万籁俱静。
夜里,只有鼾声。
封少仪经过的地方,都留下一圈淡蓝色的迷离光晕,飞鸟和冬虫皆是惊惧,发出凄惨的嘶鸣,逃开这个活着的幽灵。
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靠近那个女人的时候。”
封少仪握住了半透明的拳头。
“我这副半灵之躯,越来越稳固了。”
“这个机会,这个脱离剑鸽控制的机会,就在我的手中!”
片刻,封少仪穿过墙壁,屋内的摆设简朴且随意,墙壁上净是些人物画,想必是这家人的家族画像。她眼睛一瞥,却看见马场和剑鸽的合作证明,封少仪剑指上手,踌躇一会儿,却没有打烂。
“先去草场好了。”
“不对,还是得先确认房子里的人。”
不知是活物还是幽灵的声音,无声地在屋内穿梭,越是走动,封少仪就越是感觉这里的穷困。这些家业对于这家人来说,已经成了负担,墙上有不少装饰品被拆下的痕迹,看来房子的主人是不希望这房子在自己这一代毁掉吧。
“好像连仆人居室也封起来了,或者根本就没仆人了吧。”
又穿过一道门,这里是主人的卧室。
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大一小两张床,地上铺着绿黄相间,不知道是什么毛皮染成的地毯。炉子的火正在熄灭,一个男人正趴在桌前睡着,耳边摆放着一个小沙漏,连接着铁球和钟摆的机关,应该是用来叫醒他起床添柴。
他伏在一本书上——是几乎全都是支出的账本。
是经营不善,还是另有原因?
忽然,一样东西抓住了封少仪的视线,不会错的,这个纸张的质感和颜色,还有被拆开的包装:男人右手边有一张来自剑鸽的纸条。
小床上传来轻微的鼾声,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躺在床上,正因为变冷往身上裹被子。封少仪取了信纸,走到孩子身边,她眼睛深邃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这书信乃是一份邀请。
寄信人只说自己是剑鸽成员,却没有说隶属于哪一分部,辈分职位之类的也没有任何提及,若不是有信纸盖章证明,封少仪甚至会认为这是诈骗信。继续往下,信中所写,是剑鸽缺少人手,希望他的孩子能成为剑鸽的一员。
代价则是父子二人断绝往来,但会得到一笔算是巨额的买断费用。
“嗯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
剑鸽历年的招生,都有正规渠道,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私下访问的。
就算是真的,这种要求父子断绝关系的条件,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。再者说,剑鸽内部的情况,封少仪最是了解:也没见哪个师兄弟和家人断了来玩。
“除非……”
封少仪回想起了自己出逃之前,和师兄的谈话。
“师妹,你已经明白,麻雀的真相;想必你也该理解,剑鸽的‘选择’。”
那个红色的,曾经高不可攀、尊敬的身影。
“……”
“嗯,还有一张?”
封少仪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张,看起来是父亲的回信。
信上诸多涂改:
“经营不善,咎由自取……父子孑孓,却难分离。”
“这是什么文绉绉的话?”
封少仪放下回信,暗自思量,剑鸽要求纳新的信件令自己感到陌生:背地里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?封少仪自问算是半个剑鸽核心人物,对这事却是一无所知。
“只是为了麻雀吗……不应该,肯定是别的目的。”
封少仪透过窗户,俯视不远处的草场,忽然一阵心悸。
“……”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熟睡的孩子,“脱离剑鸽的机会,就在眼前!”
“爸爸……什么时候去……埋马?”
封少仪一惊,随时准备虚化穿墙遁走,这孩子,难道是醒了?
“不要……卖掉我……”
“噫,肉麻!”
封少仪赶紧从房间里飘出来,身体实体化,踩在大树的枝条上,有跳到了马场。她提起剑指,只需要稍微展示一点能量,这些牲畜自然会惊惧臣服。
呼地一声,剑气直射向天空。
“困就好好困,说什么肉麻话,令人不耐!”封少仪灭火似得甩掉剑气,“不就是小几十公里,又不是走不了,我怕什么!”
她正要离开,却瞧见不远处有个土堆,旁边还有个深坑。好奇驱使着她走去那里——原来是一匹死马,这个土坑应该是父子今天所挖,怕是明儿一早就起床把马入土。
这是一匹黑白相间的马儿,没有外在的伤口,封少仪不是什么医生,自然不追究死因。但是,马儿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际无数倒垂下来的雪山,月光从雪山的缝隙照出,正好打在马的脸上。
月光下,封少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“哼,我这身体,也就这点好处了。”
她注视着马的灵魂,还未消散的,模糊的魂魄。
那一团只能被称为能量的东西,封少仪却从中感受到了情感,它也发现了这个不知是活物还是灵体的“物体”。一人一马对立良久,最终,封少仪问道:
“你想继续奔跑吗?”
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
封少仪闷哼一身,从体内抽出一股无形的精魄,手指抵在马儿的耳边,顿时,源源不断的灵魂能量如洪潮汹涌,灌入死马体内。干枯的尸体迸发出生命,像是被东西拖着,死马的腿重新支撑起身体,眼中亦恢复了光彩。
“生命能量和……灵魂,虽然不能长久。”封少仪捂着额头,原本就不太稳固的身体几乎要变透明,“足够,支撑这一程了!”
马儿嘶鸣一声,用冰凉的身躯驮起这个初次碰面的少女,消失在森林中。
时间渐渐走到了接近,邹颀昌刚刚灭了火,正等着队友骑着马或是灰溜溜地回来,再去前方的村庄看看是否有留宿的地方。
山坡上冲出一骑,正是封少仪。
颀昌当然明白,她骑得马有古怪,马儿虽在全力奔跑,却只能感受到精神的能量,丝毫没有生命的气息。不过,这匹马倒是没有任何哀怨,相反,在它死灵的身体里,隐约能感受到一种喜悦。
封少仪忽然大笑起来,笑声回荡山谷。
颀昌见着这疯魔的样子,只是闷哼一身:
“所以这小子才有意思啊!”
“我偷来马了!这样,我可以和你一道了吗!”封少仪的蓝发挥洒在月光下,脸上绽放着笑容,“我叫封少仪,如你所见,不仅是通缉犯,还是半灵!
“我这个样子,可以和你一起旅行吗!”
不过多时,她已经骑下了山。
“你叫那么大声,是壮胆哦?”
颀昌牵着鱼仔,后者则是上前舔了舔死马的脸。
“才不是,我得寸进尺,我要你跟我,去车翻整个剑鸽!”
邹颀昌听罢,兀自笑起来,蹬腿上马,喃喃道:
“幻了,你说这话,真像我妹妹。”
圆月高悬,两个行了快一个小时,终于在不远处发现几块人烟的痕迹。镇子附近这类小村还算多,等明天进了腹地,可就没有那么多休息的机会了,两人这么想着,都倍加珍惜现在的时光。
二人骑进村子,封少仪却忽然勒马:
“吁——停下,我分魂粗略探了,这村内,没有活人了。”
“啊!你别吓我,没有活人,难道住的都是僵尸?”
邹颀昌也拉起缰绳,确实,村子里静的可怕。
封少仪则是环顾四周,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墙茅顶,不少户门前都已经是杂草横生,积雪如山了。她抬头瞥一眼队友,果然,颀昌也知道这里是个无人村,可是,村民都去了哪里呢?
“既然都没人,就找间房子凑合一晚吧。”
邹颀昌对着手套哈气,就地找了间看起来最保暖的房子。
“你是真有这么怕冷?”
“我冻得慌!”
进了屋子,两人这才发现,屋内的摆设陈列并不凌乱,桌上还有吃剩的事物:已经长了霉。一些可以拿来变现或者本身就有价值的东西也好好的摆放着,不对,这完全不像逃荒,一点儿慌乱的感觉都没有。
但发霉的食物又提醒她们,村民离开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。
颀昌并不细想,只是坐在一张干燥的椅子上,抱膝自闭。
封少仪见这大姐头一样的人物这个样子,不由觉得好玩,便故意凑上去,她本就是半灵之躯,在寒冬的加持下,身体更是冰凉。
她缓缓把身体贴上去:
“来,我帮你暖身子。”
邹颀昌只感觉一块巨大的坚冰正在靠近,有那么一瞬间,她认真考虑过了要不要当场超度了封少仪。
然而,鬼使神差地,颀昌却伸手摸着对方的头顶,封少仪眼中顿时露出不解的神色:好像自己的恶作剧没有任何成果,还造成了不太好的结果。
自己还处在衣衫褴褛的状态!
“不是,颀……邹姐,你这个样子,我害怕……”
“唉,看见你,老是让我想起我的小妹。”颀昌皱起眉头,挪了挪屁股,背靠木墙半坐,“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。”
“你也不要说‘唉’和‘诶’,会让我想起混蛋师兄。”
“诶,有多混蛋?”
“他叫封少端,如果你的目标是剑鸽,必然会和他对上!”封少仪收起戏谑的神色,严肃道,“实际上,那花香,你的身份,我已经猜到了。”
被她闻到了,“那位大人”的气味。
“那‘棠花’的香味。”
“是。”
颀昌只能承认。
“我是风神大人的侍女。”
“……那,你见过风神大人?”
封少仪试探道,很难说自己的心里对剑鸽没有任何感情,毕竟如果剑鸽的对手是风神的话……不仅完全没有机会,恐怕连反抗的可能都没有吧。
“风神大人五年会来方壶城祭祀一次,我由此,才有了去神域拜谒的机会。”
邹颀昌不太想回忆起那场“试炼”,自己只是进入了风神祠的大门,却没有见到躲在屏风之后的风神本尊。方壶城里,自己见过她几面,然而风神祠内……
“啊,你见过哦!那她长得怎样,好看还是丑八怪?”
风神的样貌……
颀昌努力忘掉风神祠内的见闻,方壶城内,她见过风神四次——每次都是在祭祀上,当风神出现在千万仞高的方壶城顶时,天与海都一并失色,山峦为之敞开;天水为之逆流;白云为之沸腾;大地为之震颤。
“我形容不出来。”
封少仪听了这话,又看见颀昌脸上的扭曲表情,脑中对风神的侧写朝着不可名状怪物的方向狂飙。
“不,不谈这个,所以,你是来替风神办事,还是找妹妹?”
“两者皆有。”
颀昌本来还想再说一点,耳边却捕获到了微弱的马蹄声,二人之外,还有人从这附近经过。未等她开口提醒,封少仪同样做戒备状,近了,那人正在往这里靠近,它也有意在这里歇息!
“邹姐,切了?”
“封仔,不急。”
“不许叫我疯仔!”
说着,邹颀昌裹好大衣,挎着刀探出屋内,远方迎面走来一骑。
封少仪在屋内监听良久,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,难道是来人被颀昌的气场吓跑?但屋外又有杀气兀自蔓延,却没有剑拔弩张之感。她的幽灵感知不算太好,探测普通人不在话下,但这种不止人气,还有杀念的情况,属实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。
半晌,面对面前的人,邹颀昌才挤出一句话: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
那人却只是骑在马上,一言不发。
颀昌的刀子随时准备抽出:
“跟我回家!”
那人愣了一下,随即,冷漠的声音响彻在深夜:
“姐姐,我不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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